砂糖

神隐养病,所有消息家人代回。

【银高】cross the road(中)

-title:cross the road

-writer:砂糖君

-cp:坂田银时×高杉晋助

-tips:架空,天朝大学生paro

 

三.

1.

银时站在站台边上,嘴里叼着根冰棍儿。天气炎热难耐,一滴水顺着那冰棍啪嗒一声滴在地上。高杉站在他旁边,脚边放着拉杆箱。桂在不远处跟一个乘务员姐姐说着什么。

现在是8月底。

 

在收到坂本那条简讯后,银时当时没再回复什么。回家后日子一天天过去,他对高杉的事情却愈发在意。然而高杉还是一如之前,放假之后就像消失了一样,没有任何联系和音讯,而银时对于这些感到没由来的不踏实。

某天他翻开通讯录想给高杉打个电话,手指悬在拨出键上却不知道通了该说什么,只好放弃。之后来来回回好多次,信息的草稿都存了好几条,高杉的号码安安静静停在通讯录的快捷列表里,却始终没有一条已拨或发送记录。

直到8月9号。

那天银时早早爬上床,准备用早睡扼制自己奇怪的念头。毕竟生日祝福什么的,实在是不太适合他。然后,23:59的时候,他瞪着双充血的眼睛盯着天花板。

好啦好啦我认输还不行嘛。

他妥协似的将放在枕边的手机拿过来,简讯是早就编辑好的。0:00一过,他狠狠心闭眼按下发送键。

“生日快乐啊小不点

有没有找个引力小的地方好好长个儿啊?”

发出去他就后悔了,好像做了长这么大以来最羞耻的事。他把手机扔到一边,拉起被子蒙住头,这次一定要睡着。

5分钟过去了,手机还是没有动静。

不会吧小不点居然睡了?在第三次翻看手机后,他不死心的想。

这时手机突然亮了,几乎在亮起来的同时银时就伸手拿过来翻看:

“托你的福还在地球上

收到你的生日祝福都要做噩梦了”

银时是如何得知他的生日的,高杉没有问,关于自己现在的情况也什么都没说。但不知为什么,看到这条简讯后,银时感到了久违的安心。放松后困意袭来,他放下手机,准备做个好梦。

这时手机突然又亮了。高杉跟着又传来一条简讯:

“之前说的招待我过去玩,还作数么”

 

5天之后,高杉到了银时和桂所在的城市。银时一个人去接的高杉,离开火车站后带着高杉去吃了顿饭,把他安顿在了松阳的老房子里。过程中,高杉的家庭也好,之前待在哪里也好,银时什么都没有问。

快要开学的时候,银时才告诉了桂高杉来了,3个人一起出去玩了几天,现在正一起等着返校的火车。

 

桂还在跟那大胸的乘务员说话。银时舔完了冰棒的最后一口,准备去扔垃圾。经过高杉的时候,他突然开口,声音很低“银时。”

银时扭头看他,“恩?”

“谢谢。”夏末灿烂阳光中,那双碧色眸子直视银时,他的笑容中带着少见的温柔。

 

2.

就算有过再平静美好的时光,笨蛋终究是笨蛋,还是笨蛋的相处方式适合他们。

就算升了一个年级,他们也还是改不了隔三差五吵架的习惯。

今天的起因是笨蛋坂本不知给哪个女生写了封情书,被笨蛋桂不知怎么的去咖啡厅交给了陆奥,然后又不知为何被应该收到信的女生当场发现,笨蛋银时立马指着笨蛋高杉说是他写的。然后两个笨蛋不出所料的又吵起来了,结果四个人都被陆奥轰了出去。

回去的路上,几个笨蛋就这事聊了起来。

“抱歉啊辰马,情书也毁了,我再帮你写一封吧。”这是笨蛋桂。

“啊哈哈哈没关系啦啊哈哈哈啊哈哈哈……”这是笨蛋坂本,他刚挨过两个女生的打。

“说起来你的情书到底写了什么啊?”这是笨蛋银时。

桂抖开手里那张皱巴巴脏兮兮的纸,开口念了起来:

“你是我的小苹果,

心里有话不敢说,

今天把它说出来,

希望你能嫁给我。”

桂念完了银时走过去拍了拍坂本,“我觉得你还是告诉她这是高杉君写的吧。”

银时话还没说完高杉就开口回击他,没停下多久的笨蛋争吵又开始了。

 

当天晚上,几个人正在宿舍里忙着各自的事情,突然灯灭了,整个屋子一片漆黑。

停电了。

四个笨蛋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,难得又安静下来没多久,银时的哈欠声响了起来。

“啊哈哈哈好无聊啊……”坂本相当合时宜的接嘴。

屋子里的一角突然亮起微弱光芒,桂那被一头黑发衬得惨白的脸在光线中显露出来,“来讲怪谈吧~”

一阵沉默之后,银时摸着黑走过去,把桂举着手机的手从头顶移到下巴的位置,“你拿倒了。”

室外月黑风高,乌鸦飞过,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“八嘎,八嘎”。

 

尽管银时极力反对,桂和坂本还是开心的开起了怪谈大会,就连高杉也为了作弄银时而偶尔插嘴讲一个。

过了好久宿舍还是没来电,他们折腾够了只能早早上床睡觉。室内很快就有均匀的呼吸声响了起来,银时一边在心里骂着单纯笨蛋,一边回想起刚刚的怪谈,裹在被子里吓的不敢起身上厕所。高杉应该是还没睡,但是这两人刚吵完架的时候基本不怎么好好说话。银时就算怕得要死,也不想先开口跟他说几句话。

高杉侧躺在床上,面向墙面。他其实也察觉到银时那边的动静了,心里觉得好笑,干脆睁着眼打算看看这家伙能坚持到什么时候。

这尴尬的安静持续了一会,却被意想不到的声音打破了。

“ring a ding dong, ring a ding ding dong……”【1】

银时吓了一跳,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朝声源看了过去。桂就那么维持着睁眼睡觉的状态,说起了梦话,哦不对,是唱起了梦歌。

高杉也在往这边看,一副完全没理解现状的样子。

银时还没来得及开口跟他解释,屋子里另一边也响起了声音。

“阿良小姐……”是坂本的声音,他也说梦话了。

两个人刚把头转过去看坂本,这边桂又出声了“

“も・え・あ・ガ・れ 燃え上がるガンダム 君よ走れ”【2】,居然换了一首歌在唱。

“奈奈小姐……”坂本这边也换人了。

之后坂本每喊一个女生的名字,桂那边就切一首歌,反复下来竟唱了六首。

刚开始还有点理解不能的银高两人,在对视一眼后同时开始大笑。高杉笑得见牙不见眼,银时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,带动着被子上下起伏。

坂桂那边没了动静好一阵这两人才笑够。银时枕着手臂侧卧着,他和高杉的床位正好是对着的,黑暗中看向高杉的红色眸子亮晶晶的,“呐高杉君,陪阿银去趟厕所吧?明天给你买养乐多。”

高杉也正看着他,脸上还残留着笑意,“好啊。”

两人同时翻身下床,到厕所门口的一路上安安静静的。进去前银时冲高杉摆了一脸讨好的表情,高杉伸脚把他踹进去,侧着身倚在门边,“我不走。”声音压低到只有银时能听见。

“高杉君?”

“我在。”

冲水声响起,银时从厕所出来就看到门口的高杉。两个人没再说一句话,一前一后安安静静的走着,爬回到各自的床上。没多久,屋子里就响起了属于四个人的均匀呼吸声。

 

3.

电子系这学期的课程设计全都集中在年底,眼睁睁看着假期就要来了却玩不成的学生们叫苦不迭。

四个人本来计划着在跨年夜去赶一场北美电影的零点首映,再去网咖或者KTV玩通宵。然而到了12月31日的晚上,银高桂3个人还耗在实验室。

“告诉坂本一声,把晚上的电影票退了吧。”高杉低头看着电路板淡淡开口。

“啊?为什么啊?”银时不干。

“还不是因为你这白痴不干活。”高杉话语间也没抬头。

“说别人白痴的人才是白痴。而且不干活的明明是假发,他一直在逗猫。”

“不是假发是桂。才不是逗猫,刚刚楼主还帮我们找到了那块芯片。”桂抱着猫说的义正言辞。

“那只是因为它正好压住了吧。”高杉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。

坂本来的时候,还是这么一副鸡飞狗跳的场面。他已经接到高杉的简讯把影票退掉了,现在正反着坐在一把椅子上,一边抱着椅子的靠背发出“啊哈哈哈”的笑声,一边看着他们忙活。

“吵死了!”三个人同时扭过头来冲他喊。

 

等到他们三个好不容易做完,墙上的时钟显示的时间已经是11:30了。窗外街道上人的说笑声,天空中烟花的声音即使在这个时间仍然很是热闹,不如说正因为是这个时间才热闹。

“回不去宿舍了啊”桂仍然抱着楼主。

“啊哈哈哈是呢,咱们现在做点什么呢啊哈哈哈”坂本坐在椅子上,揉着他的一头乱毛。

银时舔着棒棒糖,微微偏头看了一眼高杉。他正面向窗外,也不知是在看远处的影院还是空中的烟火。

“看电影吧。”银时突然站起身。

“啊?影票已经退了啊,而且现在过去也来不及了。”桂扭头看他。

“谁也没说去影院看啊。”

高杉闻言,也转过来看着他,表情里带着点疑问。

银时走到门口伸手拉门,侧过脸来对他们说,“我记得阿妙的电脑留在她导师的办公室了,投影仪的话,应该在会议室吧。”说这话的时候,他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,一贯没干劲的表情现在却带了点蛊惑人的意味。

高杉也站了起来,“我去买点酒。”他开口。

“啊哈哈哈小晋我跟你一起去,顺便买点吃的。”坂本的大嗓门一路远去。

“那我去会议室好了,银时你就去办公室吧。”桂笑着从银时身边走过。

银时挠了挠头,真是的,跟这些人一起的话不管做什么最后都会变成笨蛋开会吧。

 

高杉和坂本带了些小菜和几瓶啤酒回来,几个人在阿妙实在没什么东西的电脑里翻来覆去,最后只好选了部文艺片来看。实验室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,把设备都布置好拉上窗帘后气氛意外的好。影片灯光忽明忽暗,借着这光线偶尔喝一口酒,整个实验室倒像是被他们包了场的影院。

影片场景唯美,氛围缱绻延宕。荧幕上双语的字幕一帧帧闪过,男女主角亲吻,分别,女人念着内心的独白:我不知道该怎么和生活中无法失去的人说再见,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就离开了【3】。

银时看的发困。迷迷糊糊间,他想,英语真是烦死了啊。

电影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2:00了。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,四个人这时反而都精神的很,完全没有睡意。

“我们去看世界的黎明吧。”桂突然开口,语气一本正经。

 

银时把羽绒服又往身上紧了紧,冬夜里的风寒冷刺骨,而街上的人群似乎加了跨年专用buff,散发着暖融融闹哄哄的气息。

他们居然真的跟桂一起发疯,现在刚刚下了车正在往海边走,打算去看新年日出。

高杉扭过头来看了银时一眼,他的鼻头冻得红红的,跟眼睛的颜色很像,这让高杉不自觉做了圣诞老人的联想。这家伙色素淡,说不定很适合穿红色,高杉想。

走到能看见海的地方时,旁边游乐园里的摩天轮很是惹眼。漆黑夜空背景里,装饰的灯光勾勒出摩天轮形状,像一只眼睛静静注视繁华街道,注视着人们狂欢。他们被坂本拉着去开了几把碰碰车,上车时银时还嘟囔着“喂这算不算酒驾啊。”

之后几个大男孩在游乐园里玩了一圈,都是一副久违了的样子,银时甚至怀疑高杉是不是第一次来。几个人挑刺激的玩,十足尽兴,直到银时吐在了过山车的售票处旁边,他们才出了游乐园。

四个人坐在附近的KFC里,给银时点了杯牛奶,算是休息了会。快要6:00的时候动身走去沙滩。天还黑着,空中仍有烟花绽放又消失。高杉边走边看,眼睛几乎没离开过。银时刚刚缓过来一点,老实的站在他身边问道:“小不点你喜欢烟花啊?”

高杉维持着看向天空的姿势没动,这时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有人刚点燃了一支烟花的引子跑了开去。引子燃尽了,一团烟火冲上天空璀璨盛放,把周围照的极亮又瞬间暗下去。光线明灭间,银时看见嵌在高杉眼底烟火盛极而衰的景象,那碧色背景较之夜空竟似乎更为合适。这时高杉也终于慢慢吐出几个字:“恩,喜欢。”

周围烟火声此起彼伏,银时看着高杉嘴唇开合好像慢动作一般。他在心里把那几个音节连起来默念了一般,察觉其含义时心脏一紧,仿佛漏跳一拍。

怎么搞得像表白一样。银时别过脸,望着天空想到。

 

饶是天冷也挡不住人们庆祝新年的热情,四个人挤在海岸的人群中打仗一般看完了海上日出。银时早就冻得受不了,天刚透亮他就撒腿往回跑,边跑边喊着需要温暖的背炉和温暖的家庭。

打车回学校后,他们先是去坂本的咖啡厅找了些热饮喝。暖和下来之后疲劳和困倦一齐袭上来,再也走不动一步。店里的暖气很足,四个人搬空了二楼的一个隔间,干脆铺了层毛毯席地睡了。

银时这一晚折腾的厉害,没过多久就睡着了。旁边躺着桂,他的鼻涕泡随着呼吸忽大忽小。坂本睡着睡着翻了个身,胳膊一下子甩到了桂的肚子上。高杉侧躺着,背对着他们三个,呼吸声平稳,眼睛却始终没有合上。

店里飘着属于咖啡的香味,人渐渐被困意席卷。半睡半醒间,烟火下银时慌乱躲闪的眼神,别过头去后微红的侧脸,一幅幅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流过。

他想起来,那个独自走回临时租住的公寓的夏日晚上,人行道上几乎找不到除自己以外的身影,身旁路上偶有车辆呼啸而过,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尖锐刺耳,路边草丛虫鸣悉索。零时将至,居民楼的窗户都变成一个个黑色的格子,路灯光线亮到发白,飞虫在光源附近打转,街边商户招牌霓虹灯不知疲倦的闪烁。城市空虚繁华,生生掩去星辰微弱光辉。

手机突然震动,看到那条最早的生日祝福时,那一头白卷毛和他傻笑着的脸似乎浮现在眼前。

明明已经能称得上是落魄,高杉却觉得,这大概是他过的最好的生日了吧。

他也记得,暑假里刚刚到达那座城市时,自己站在路一边的出站口,银时站在路对面。夏日灼人热度稀薄了两人间的空气,光路被扭曲,那抹一贯醒目的银白也变得模糊。明明近在对面,银时笑容与身影却如海市蜃楼一般,触手不及。

银时曾随口谈起他的家人,好像是个叫登势的老婆婆。说这些话的时候,在他那满口的不耐烦中却能捕捉到难得流露的感激和眷恋。

高杉了解失去的痛苦,也看的懂银时眼底的明亮来之不易。

咖啡厅的角落里,歌声从音响处缓缓流淌而出,女声温柔清亮,歌曲平和美好。

“即使想要忘却的答案如今鲜明,

却已然是没有了你的日子,

束手无策,甚至道谢都无从开口,

强忍住的泪水潸然落下,

那仅一步之遥就戴上的戒指,

就请保持现状,不要取下。”【4】

就请保持现状啊,听到这句时高杉勾起一个自嘲的笑。这样就足够了吧。

 

4.

等到他们睡醒时,已经是下午了。

陆奥叫了份外卖,四个笨蛋在二楼吃完才磨磨蹭蹭的下来。还没完全走下楼梯时,银时瞥见一楼靠近吧台的位置,坐了几个很熟悉的身影。

坐在那里的志村妙看见了从楼上下来的几个人,抬手冲他们挥了挥,“阿拉,你们也在啊,过来坐坐吧。”

银时他们走过去,看见阿妙的对面坐着近藤土方冲田。桌子这边也是三个人,除了阿妙还有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孩子,和一个梳着团子头的小姑娘。

“新年快乐哦,这是我弟弟新八,今年刚入学的,是你们的学弟。”阿妙指着眼镜男孩笑眯眯开口。

男孩看向他们,行为规矩,笑容羞涩,“学长好,学长新年快乐。”

阿妙还没开口,一旁的女孩就直接朝向他们,“我是神乐阿鲁,以后就是这里的女王了。”女孩皮肤很白,烟粉色头发在她动作间轻轻晃荡,湛蓝的大眼灵活可爱。

“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哦小神乐。”阿妙笑眯眯说了她一句,又转过来对银时他们道,“这是神乐,今年电子系的新生,你们的学妹。”

银时刚想说些什么,对面的总悟面带嘲讽抢先开了口,“真是的现在的小鬼都这么没规矩的么?”

女孩闻言瞪了回去,“你说什么混蛋吉娃娃?”两个人气势都很足,目光相碰,仿佛有火星在中间飞溅。新八在一边赶紧想拉架,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,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。阿妙面上仍然笑的温柔可亲,银时觉得大事不好躲到了一边,果然没一会去和事的近藤就挨了打。

看着那边乱成一团的人,银时随手在吧台上抓了块华夫饼,边吃边问也逃过来了的土方,“喂多串君,那两个人怎么回事?中学生恋爱么?”

“谁是多串君啊。”土方缓缓吐出口烟,“今年我们这边又有几个人去帮忙训新生了,总悟也去了,跟那小姑娘好像刚认识就不对盘。”

“诶,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么,总一郎君也长大了啊。”银时嘴里还嚼着东西,话说的含含糊糊的。

“所以说不是那样啊你这家伙。”土方伸手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按灭了烟,“那小姑娘练过空手道,是今年的体育特长生,军训的时候和总悟切磋过一次。”

“结果呢?”

“被打断了。比到一半那小姑娘的哥哥来看她了。”

“哥哥?军训都开始了还没走么,现在妹控真是多啊。”银时一副感慨世风日下的表情。

土方一脸跟你说话拉低我智商的表情,最后还是开口解释,“她哥哥也在这里上学,我们这届会计学院的学生,好像在学校里挺有名的。”

银时觉得没什么八卦好挖了,干脆一手揽过土方肩膀调侃他,“总一郎君都找到自己的春天了,多串君也要努力哦,可不要春天还没到就尼古丁中毒而死了。”

土方果然炸毛了,甩开肩上的胳膊跟他吵了起来。银时正闹得不亦乐乎,高杉突然走过来跟土方打了个招呼,扭头冲银时扔下一句“走了白痴”就自顾自的离开了。银时看着他的背影,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高杉好像在生气。

不及他细想,高杉桂坂本三个人已经要出店门了。银时冲土方做了个回见的手势,迈开步伐追上了高杉他们的方向。

 

之后的日子在忙碌里过的飞快,转眼他们的第三学期也快要结束了。

临近放假的时候,银时似乎自然而然的就开始考虑起那个本该与他无关的问题。挑了个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,他对高杉说,“寒假还过来吧。”

高杉正背对着他,闻言那身影滞了一下,片刻后声音传过来,“不去了。”

银时挠了挠头,像是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样,走过去塞给他把钥匙,“松阳会回去一段时间,他一个人住,你有空去陪陪他吧。”

高杉声音里满是无奈,“加上坂本的,我这边有两副钥匙了,你们怎么就听不懂拒绝呢。”

 “明明是你一点都不坦率吧。”银时微笑。

推门声响起,桂抱着个纸袋站在门口,袋口白烟袅袅,“银时高杉,我买了鲷鱼烧,你们要吃么?”

银时小跑过去抢了他手里袋子,高杉看着那一年四季散发甜腻气息的笨蛋,竟觉得偶尔吃一次甜食也不错。他拉开椅子,起身朝着那团白卷毛走去。

“喂白痴,给我留一个。”

 

四.

1.

冬去春来,又开始一个轮转。

初五那天,银时去看松阳时听说,高杉在初一的时候去了他那里,住到初三就离开了。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,干巴巴开口,“为什么当时没告诉我?”

“因为晋助让我保密。”松阳眉眼弯弯,语气轻快。

银时一脸敢怒不敢言的委屈表情,眼神里写满了对叛徒的控诉。

“银时这么急着见晋助是有什么事吗?”松阳笑容温暖和煦,一副谆谆教导的语气。

银时被他问的一愣,条件反射似的反驳“谁急着见他啊,也……没什么事。”他挠了挠头别过脸。

松阳看着他,笑的一脸意味深长。

 

从松阳那里回去后,从本来只是思考高杉现在住在哪里,银时突然特别的在意起了高杉。不是说以前就不关心,而是忽然全身感官将高杉这个人的存在无限放大了。

他不停的想着,高杉现在住在哪里,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,有没有跟坂本他们联系,甚至想着高杉一个人会不会感到寂寞,脑子不停的自动冒出这些念头。

想要见他,哪怕听听声音也好。

想到声音,银时又想起来嘉年华高杉唱歌的样子,当时的震颤感再次如潮水一般涌上来。接着是烟花下高杉开合的嘴唇和自己的慌乱与心跳。或者说不定更早,卧铺上伴着火车隆隆声的辗转难眠,图书馆前实验室里的烦躁不安。

甚至是,一开始。

银时其实早就知道,这些感觉一直以来被自己有意无意的忽视了,现在终于选择正面面对,所有想法愈加清晰深刻。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,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悸动侵袭而来,而自己从一开始就缴械投降了吧。

 

2.

开学前一周,银时正在盘算家里的草莓牛奶还够喝几天的时候,突然收到条学校发来的通知。说是他的社会实践学分没有修够,要求提前到校参加安排社会实践。

银时刚想找个角落哭一会,桂的消息跟着来了,“银时,我刚才收到条诈骗短信,居然让我现在回学校,我想了想可能是为了卖车票,我已经回消息把那骗子骂了一顿了哈哈哈哈。”

于是他开始认真的思考自己是怎么跟这个家伙玩了这么长时间。

到校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有不少人,高杉和坂本也在其中。按学院的安排,他们几个被派去附近的山村小学支教。协商之后,高杉负责教一周的数学,加上偶尔讲讲音乐。桂教语文,坂本教英语。银时则是在体育课时放羊一般的看着学生,完全是在偷懒。

最后一天的时候他们挨家挨户走了一遍家访作为收尾。

分组由一个女生来安排,她尽量装出副严肃的样子还是挡不住那放光的双眼,咳了一声伸手指了指,把银时和高杉分到一组去了。

这两个人一脸“为什么要和这家伙一组”的表情吵着架上路了。桂看了眼跟着出门的女生,扭头问坂本:“为什么我觉得她刚刚流口水了,是饿了么?”

“啊哈哈哈哈,谁知道呢……”

 

学生家里都住在山上。那山虽然没有多高的海拔,但因为树木的遮挡,到了晚上本就崎岖的山路变得更加不好走。

走完负责的区域后,回去的路上银高两个人又因为争谁比较受家长的欢迎吵起来了。吵着吵着变成竞走,途中高杉背着的吉他刮到了银时,银时一个不稳伸手去拉高杉,两个人一起轱辘辘的摔到了路边的山沟里。

跌落的时候高杉在下方,他又扭了个姿势去保护吉他,摔到地面的时候被迫做了银时的肉垫,崴了一只脚。好在穿的厚实,没有什么刮蹭的伤痕。两个人坐在地上争了几句,都说是对方笨手笨脚的责任,又大眼瞪小眼了一会,最后只能联系了桂和坂本等待他们带绳索来救援。

两个人又闹了一会别扭,银时大约是想起来因为高杉垫着自己摔得也不怎么疼,便伸着脖子去看高杉的腿,“怎么样啊小不点?”

高杉刚才被他压得不轻,现在又动不了,闭着眼睛不想搭理他。银时以为高杉疼的说不出话了,赶紧走过去蹲在他脚边,伸手去挽他的裤脚。

被银时举动吓了一跳,高杉反射般的想收腿,一动又牵扯到关节,疼的他“嘶”的吸了口气。银时轻轻按住他膝盖示意不要动,取下自己围巾做了简易固定。又扭头扫视了一圈,冬天的山里还结着冰,银时捡了几块,放在高杉脚踝红肿的地方缓缓摩擦着。

高杉的脚踝很好看,白皙骨感,握在手中感触滑腻而冰凉。银时动作熟稔而谨慎,他处理这种伤已算是很有经验。然而,握着这副脚踝时,他的感情却变得极为丰富敏感。尽管两人之前打过那么多次,这样的肌肤接触却是第一次。他怜惜着而动作小心害怕伤害,同时占有欲却也疯狂叫嚣着,让他想要狠狠收紧手掌,将这个人身体的一部分揉进自己血肉。

高杉默不作声看他动作,整个环境里只余簌簌风声。银时手上的茧缓缓摩擦而过,细微电流蛇一般从肌肤相接的地方蔓延开来。

静了会,银时先开口,“小不点你啊,歌唱的还蛮好听的。”

高杉正看他动作,闻言反应了一会,想起来刚才在学生家里,按约定给几个孩子唱歌的时候,余光里瞥见银时安静而专注的表情。

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,“可是我唱累了。” 高杉浅笑着开口,“不如你来唱吧。”

银时从动作间抬头看他一眼,“要我唱有什么好处?”

“我给你伴奏,足够荣幸了吧。”

“真是大少爷发言啊。”几块冰都已经融化了,银时的手指红红的。

“你唱不唱吧。”高杉抱着吉他冲银时抬了抬下巴,神态很是挑衅。

银时收拾完了,坐盘腿在他脚边,咳了一声,“阿银我只会哆啦A梦哦,你不会弹的吧 。”

“我会。”高杉把手放在弦上扫了几下,能听出是副歌的一部分。

“我唱了你可不要后悔啊。”他清清嗓子,开口唱了起来。

银时微微仰头,眯着眼睛一副卖力唱歌的样子,眼神却飘到高杉身上。银时不喜欢唱歌,因为他实在不怎么能找到调。但他喜欢高杉演奏时的神态,低头垂睫,头发扫下来,竟有几分乖巧的意味,现在更是加上了几分促狭笑意。

寒风过境,银时却觉得身心都热的不行。

“银时……高杉……”远处桂的声音传了过来。过了片刻,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他们上方的路上。

桂在上面说,“我好像听到了惨叫声,你们没事吧?”

高杉坐在地上,笑的肩膀都在抖。一旁的银时恼羞成怒,红着脸冲他喊:“笑什么小不点,等你死了阿银给你唱化作千风。”

 

回到住的地方后,给高杉的脚伤稍微做了点进一步处理,四个人就睡下了。银时躺在床上,高杉细微均匀的呼吸声传入耳中。窗外月光明亮风声簌簌,感官印象苍白冰凉,如同残留在他手指上尚未散去的触感。

睡不着索性起身出了房间,坐在户门前的台阶上。桂一直醒着,在银时出门后也披了件衣服跟上来,拖了条板凳过来坐在他旁边。地上的袋子里放着家长给的花生,两个人一边剥壳,一边吃着。

静了半晌,银时突然开口“假发。”

“不是假发是桂,什么事?”桂又塞进嘴里几颗。

“我啊,大概是homo。”他语气平淡,仿佛在谈论天气。

这边刚说完,一边的桂被嘴里的花生呛得死去活来,剧烈的咳嗽几下,花生都吐了出来。

银时皱着眉看他,“真脏啊。”

“哈?”桂显然吓了一跳。

“怎么说呢,也算是发生了不少事,最近我也想了蛮多。一个平时拽的要死的人,会因为我的话而炸毛,就算是偶尔,甚至也会依赖我,想到就觉得真可爱啊。”说这些的时候,银时手里动作没停,花生壳发出咔嚓的响声。

“……是高杉吗。”桂看着他说完,闭了眼睛将手拢进袖子里,再睁开时已看着前方。

“你知道?”这回换银时惊讶了。

“别小看我。”桂语气似是叹息,“不如说现在才?你从很早以前就待他不一般啊。”

“哈哈,是么。”

“我不可能帮你追他,也不会妨碍你,但是别把情况搞砸啊。”

“我当然知道了。他那么清高,说出来怕是老死不相往来了。”银时自嘲般回道。

桂又看向他,默了一会,“银时,明明你刚刚自己都说出来了吧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没什么。”桂起身,走回屋子了。

 

3.

开学一个月来,银时还是采取一直以来与高杉相处的模式,桂则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,四人的宿舍生活风平浪静。

直到某天银时接到了一个电话。

那时银时正与高杉斗嘴,突然天气预报姐姐问好的铃声响起。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随手接了,听了几句后开门出了房间。很长时间后才回来,一言不发的穿上衣服又出门了。

后面一连几天,不管是宿舍还是教室,银时都没出现。

10天后银时才出现在宿舍,还是一脸没什么干劲的表情,只是人好像瘦了一圈,头发长了更加乱糟糟的。假发问他这几天去哪了,被他随口应付远房的妹妹结婚回去了一趟。

桂皱了皱眉,显然对这个回答的真实性十分怀疑,“你什么时候还有个妹妹?”

“都说是远房啦,结婚了才想起来这边还有亲戚。”银时手里的报纸哗啦啦响。

高杉在一边听着两人对话,始终没有开口介入。

 

那天起下课后银时会很快的离开,后来才知道他是做兼职去了。本来他在周末就会去便利店打工,现在怕是又找了一份新的工作。这样一来,上课时睡觉的时候更多了,平时在宿舍的时间也大大减少。

桂也没再直接问他什么,只是会在买饭的时候多买一份菜,米饭也加量,然后嚷嚷着吃不完硬塞给银时。坂本最近也频繁的给宿舍集体买些东西。高杉却始终什么都没说,待银时一如往常,见面时还是会隔三差五的斗嘴。他最近也忙碌了起来,经常见不到人。这样下来,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减少了。

 

5月的一个周末,银时推着自行车和桂在校园里并排走着,他们前面的几个女生突然躁动起来。女生们侧过来的脸上表情兴奋,用手捂着嘴讨论着什么,甚至还拿出手机准备拍照。银时好奇,抬眼看向她们镜头对准的方向,那边正慢慢走过来两个人。

银时先看到了高杉,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惹眼,头发在风中微微有点翘。跟高杉并肩走着个男生,很难得有着和高杉一样的身高。男生五官精致,烟粉色头发在脑后梳成麻花辫,头顶上呆毛晃晃,配合笑意明媚的表情,天真欺人。

银时的脑袋里一张相似的脸一闪而过。

这时高杉看见了他们,开口打招呼,“哟,银时假发。”

银时刚想开口,那边的男生抢先说起话:“诶~这就是那个跟晋助打过架的坂田君么,真是幸会。”言语间不停打量着银时。

“小鬼,你可别拿他寻乐子啊。”银时瞟过去,视线里的高杉微微含笑。

“不要那么小气嘛晋助,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~”

那句晋助刺耳听来的很,银时捏紧了车把,推着车从面前两人中间走过。擦身而过时,他面向男生笑着说:“我也是,幸会。”说完又扭头朝向高杉,“阿银先走了哦高杉君,记得早点回去。”

后面的桂冲两人点了点头,又看了高杉一眼,加快步伐追前面的银时去了。

高杉站在原地看着快速走远的银时和小跑着追上去的桂,直到他们在前面第一个路口处转弯消失。

“怎么了,晋助?”神威在一边开口,头顶上呆毛轻轻晃动。

“没什么,走吧。”

 

桂跑了一段才追上银时,那家伙还是张没什么表情的脸。桂在旁边看他,过了会像是回答问题般开口,“那是神威,之前见过的神乐的哥哥。”

银时没记错,第一次见神乐时土方也说了,她有个哥哥在会计学院。

“他好像是会计协会的主席,学校的风云人物之一,据说是本地人,家里经营家族企业,在这边势力很大。”桂又缓缓补充。

“诶,那可真是厉害啊。”说这话的时候银时微微低了头,额前碎发在脸上投下阴影,看不清表情。

“银时。”桂语气坚硬起来,“高杉的事,你怎么打算的?”

“高杉的事?他有什么事?”

“别装傻。”桂看向他,眼神认真,“我说过不打算插手你们的事,那是因为那时我觉得高杉大概也是喜欢你的。”

“啊?”这回轮到银时惊讶了。

“最近,从你出事开始,我觉得高杉表现的有些无情。虽然到刚才为止我还能说服自己他并不是不关心你,只是性格如此。”桂闭了闭眼,“但是现在,我实在是,有点生气。”

“我出事我怎么不知道。”银时反驳他,仍是语气平平。

“我联系过婆婆了。”桂轻轻叹息,“银时,你总是这样,一个人扛下的事情太多了。对高杉也是,你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事。”

听到“婆婆”两个字时,银时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下。之后又马上恢复云淡风轻的表情,扭头看向了远处的天空。

银时回来那天晚上桂偷偷拨通了登势的电话,接通后是一个女人粗放的声音。那是凯瑟琳,住在银时他们楼下的邻居,登势经常接济照顾她。桂从凯瑟琳的口中得知,大概一个月前,登势把大半积蓄借给了自己的友人做生意,被承诺很快就还。那位友人在一次资金周转时将汇票【5】交给一个熟识的票据中介贴现。然而,出钱收票的企业老板突然跳楼了,中介也因此无法支付票款,关机消失。友人因为一直不能支付货款而躲了起来,竟被出货商绑架讨债。最后是登势帮友人筹到了赎金救下他,这才报了警。

登势一开始为了瞒着银时硬撑着,现在人也病倒了,住进了医院里。前几天银时回去为手术签了字,现在是凯瑟琳在照顾。据她说,松阳在负责登势这边的律师工作,绑架方面的定罪并不困难,难的是追回这笔汇票贴现款。

之后桂又私下找了松阳,得知他也在努力周旋,但是这案件似乎牵扯颇广颇深,涉及到一条与汇票贴现有关的利益链,刚刚介入就已经受到多方阻挠。据松阳说,银时直接去找了出货商谈了谈,出面与那友人的债主们协商,把事态稍微安抚下来。现在自己在这边做着三份工作,以缓解家里的窘境。

“银时,本来你要喜欢谁是你的事情。但是我和松阳老师还是希望,你选择的这个人是个能帮你分担这一切的人。”对这与自己有着孽缘的挚友,桂语气柔软而无奈。

“真啰嗦啊,假发。”银时那留在天空许久的视线终于落在桂身上,表情也终于有了些变化,眉梢眼角噙着些温暖笑意。

 

4.

高杉越来越忙,慢慢的甚至比银时在宿舍时间还少。

银时的日程倒是安定下来,与高杉的相处时间也是安定的稀少,往往在宿舍说不了几句话就熄灯睡觉了。平时见面也几乎都是在银时上下班的路上偶然遇见,碰面时高杉的身边一般都站着神威。最开始的几次两人还会开口打招呼甚至斗斗嘴,后来慢慢变成了相视点头,而后,擦肩而过。

然而,两人一次也没有忘记每周的剑道比赛。

之前比试一般都在周六下午5:00进行,结束了当天训练的学生会站在旁边围观,甚至还有专人负责记录胜负。刚出事那一周,银时去晚了半个小时,那天围观的学生少了点,但比试还是照常进行了。之后,银时都会稍微晚点,几次下来时间被重新固定在了7:00,留下观战的人便少了许多。

银时第一次遇见神威之后的一个周六下午,在他快要下班时,一起工作的一个女生突然晕倒了。老板不在,值班的只有3个人,协商后银时送女生去医院,另一个男生留下来负责工作联系老板。

在医院化验输液,又将女生送回学校,一阵折腾后已经快要9:00了。骑车回学校时,银时在一个十字路口处经停。黑夜里信号灯由红变绿,再次踩动踏板时他脑海里闪过一副绿色的眼睛,眼神向来好胜,明亮灼人。

都这个时间了,他早就走了吧。

明明这般想着,银时还是转动车把,朝着道场的方向骑过去。

转过最后一个弯捏下刹车,侧过头去,却被意外的光晃了眼睛。

初夏的树木枝叶已趋繁茂,树后从道场窗户透出的灯光亮的过分。银时攥了攥潮湿的手心,伸手推开道馆的门。

道场内灯火通明,让人不由得眯了眼睛。道场一角高杉闭着眼席地而坐,他身上披着件衣服,将木剑圈在手臂里。听到银时进来时引起响动,他才睁开眼。

“真慢啊,银时,我都等得不耐烦了。”高杉起身,举起剑摆好架势,笑着看向门口来人。

银时感到自己体内血液在奔腾,不知是出于战意还是那不知来源的满足与欣喜。他喉结滚动,上前一步卧起自己的木剑,指向那刚刚还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人。

 

比完已经快要10:00了,道场里高杉的那块记录板上面的正字又多了一划。

输了的银时被打发去买喝的,出发时还在抱怨自己是因为饿肚子才被钻了空子。他跑到了路对面的便利店,高杉等在这边。从便利店的大门看进去,能看到银时站在收银的地方和老板娘说说笑笑,大概又想蹭些糖吧。银时总能与面馆里的大姐或是理发店的老伯这类人成为朋友,他身边从来都不缺这种温暖朴实的人。

高杉站在树下,茂密树叶挡住光线去路,树底一片阴影。高杉在黑暗中仰了仰头,看见对面银时挠着头笑意灿烂走出店门站在路灯下,背后老板娘似乎是跟出来嘱咐他走路小心。道路寂静无人,横亘于两人之间,似一条灰色河流静静流淌,分隔着光与暗。

5.

5月底的时候,学生间都在传近期学生会要开办的一个新活动。学校里到处都能看到相关的海报,连校报和广播站也在大肆宣传。

银时吃完饭刚从食堂出来,就被人塞进手里份宣传单。他展开扫了一遍,那传单设计简单大方,标题“和教授一起赌博”大号字体位于正中,十分醒目。标题下方显眼的位置,写着“我们和金融学院,会计学院的9位大牛教授一起等待你的加入”,右下角一行小字“发起人:校学生会组织部部长 武市变平太”。

传单背面整页印着赞助商的广告,好像是家贸易公司。银时奇道这老板大概脑子进水,贸易公司花钱来学校做宣传有什么用。

一份申请表和传单钉在一起,学生可以通过填写递交申请表报名参加活动。活动须知处一行加粗字注明“本次活动不涉及金钱,获胜前5名可获得赞助商提供的几年品”。

一旁的桂也看完了他手中的那份,一边把传单塞进垃圾箱一边说着:“现在的师生也是堕落了啊。”

“但是看起来蛮有意思的不是吗,啊哈哈哈啊哈哈哈……”坂本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引得前面几个人回头看向他们。

“赌博啊,虽然不如小钢珠简单好玩,如果能赢钱的话还是可以考虑的。”银时一边这么说着,一边将手中的纸张折成了飞机的形状。

 

活动场地定在学校的体育馆,举办当天坂本心血来潮想去看看热闹,银时和桂也被一起拉来观战。然而怎么也联系不上高杉,他们在体育馆门口打了几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,只能三个人先进场了。

体育馆里,高处的观众席边拉了条感谢赞助商的横幅,场地里的球网已经被挪走,现在摆了三张会议桌,桌上像模像样的铺了层红布,看样子是每次同时进行三桌。现在每张桌子主席都已经有人落座,馆里的大屏幕被分成几块实况显示每桌的状况,连接到显示屏的镜头现在正对准坐于主席那几人的脸。

“那个一脸白痴的中分是谁啊?”银时指着屏幕上正中的画面问。

“会计学院的院长,一桥教授。”一个意外的声音在后方响起来。

银时三人扭头看去,土方冲田神乐新八几个人坐在他们正后方。刚才开口的是冲田,他一脸戏谑的接着说,“风评很差的教授啊,但是势力不小,据说在外面还兼任银行高管。”

“总悟,说话注意。”一边的土方开口。

“啊,是银酱阿鲁!”第一次见面之后,银时经常能在咖啡厅遇见神乐。两个人都是去蹭吃的,加上秉性相投,几次见面下来,神乐变得十分黏他。

新八似乎对屏幕上显示的几位教授也很感兴趣的样子,说了句学长好之后也问起来:“那个戴单片眼镜的呢?”

“那是佐佐木教授,也是会计院的。”这次回答的是桂,“这组织者不简单啊,请来的都是很有地位的教授。”

“啊哈哈哈是叫什么来着,武市变态?”

“是武市变平太。”土方开始考虑换个位置看,好离他们远点,“说起来怎么没看见高杉?”

银时还没来得及回答,馆内突然音乐响起,参赛的学生列队入场落座。镜头对准入场口,参赛者一一经过,突然一抹紫色在屏幕上闪过。银时像是感应般捕捉到那张一晃而过的脸,又慌忙转头去看场地里,那坐在一桥右手边的人,不是高杉又能是谁。

“诶~有点意思。”冲田单手托腮,显然也是发现了高杉。

“笨蛋大哥居然也在阿鲁。”听到神乐声音银时移了移视线,一眼看到坐在除佐佐木桌和一桥桌的另一桌上的神威。

会场里,各桌上的学生都是一副绷紧神经的样子,不断有人盯紧机会和同桌的教授说上一两句话。高杉位置不可不说是近水楼台,但从观众席看过去,他的身形一直没什么变化,银时几乎可以想象出他冷眼旁观的样子。

开赛前镜头基本一直对着各位教授,画面中一桥甚至还主动与高杉说过一次话。那短短几秒的画面里,能清楚看到高杉的表情,他讲话时嘴角微微勾起,笑容轻佻而不屑。

注视着画面的银时也弯了弯唇。这个人向来如此,爱憎分明而不加掩饰。明明他的感情赤裸炽热如赤子,却让人捉摸不透,无从下手。现在他脸上的轻蔑如此直白,却也更让人想不通他为何要参加这场赌局。

 

比赛持续了近一个上午。

最后将筹码折算成积分,排在第一的是一桥教授,第二是金融学院的清水教授,第三是一个叫今井信女的学生。佐佐木排在第六,高杉走到了最后一局,但也是在最后一局损失惨重,总积分还不如没能走到最后的参赛者。神威在第二局的一把中押上自己全部筹码,全部输光后轻松离席。

赞助公司的老板在最后一局开局前匆匆赶到,现在正一一祝贺前五名参赛者并亲手颁发纪念品。

总悟看着公司老板伸出双手去与一桥握手,笑容玩味。

“真可惜啊,就只是错下了一次注。”土方意指明显。

银时没接土方的话。他先前注意到,神威并没像其他离席参赛者那样留在观众席观战,而是直接出了场地。现在会场里正热热闹闹颁奖,高杉在场边取了自己外衣后快步从出场口离开,背影瘦削凌厉。

 

6月中旬的时候,学校里出了一件大事。

一桥教授在上课的时候被警察带走了,后来传出在他卷入所在银行内幕交易的消息,还涉嫌受贿,已经查证坐实了,由佐佐木接替了他的院长职位。还有,之前赞助活动的那家公司被指涉嫌伪造合同,负责人已经被拘留了。神威的家族企业在这次的事件后接手了不少公司,现在势力发展到在当地几乎可说是只手遮天了。

刚刚过去热度的活动现在又被重新提起,而且更具话题性。学校里甚至有种说法,说其实是神威在背后主办了这场活动,借由一桥拉那贸易公司下水。

事情闹的沸沸扬扬,据说由那家赞助商牵扯出许多银行和大企业,甚至还有跨省交易,涉及金额数目巨大,地区范围广,甚至国内几家主流媒体都在跟进案件。

银时坐在道场的地上喝水,校园的广播站里正播着武市变平太的采访,他表示自己先前完全不知情,很是精明的站到了指证和控诉的那一边。高杉坐在旁边闭着眼养神,他近几日终于闲下来些,先前似乎积累了不少疲惫。银时侧目看他一会,闷闷开口,“你是为了帮神威才参加比赛的么。”

高杉闻言睁开眼,默了会道:“谁知道呢。”言语间脸上带笑,银时见过许多次他笑了,而这次的笑却不是之前任何一种,那笑容安静而随意,带着种难得的放松。

银时没再追问,站起身向高杉伸出手,“回去吧。”

回宿舍的路上经过法学院的教学楼,正好遇到刚从楼里出来的松阳。老师看见两人愣了一下,又想起什么似的恢复笑容,“啊银时,正好我找你有事。”

不知是不是银时错觉,松阳的笑容在看向高杉时似乎加深了点,“晋助也进来坐坐么?”

银时刚想回头,高杉的声音已从背后响起,“不用,我先回去了。”

 

进入了松阳的办公室后,银时随意坐在了一把椅子上,“有什么事?”

“登势最近怎么样?”松阳取了一次性的杯子,背对着他接水。

“听我说话啊。”银时十分无奈,“已经出院了,没什么事。”

“恩……她还没告诉你啊,那我现在说好吗。”松阳把水杯递给他,歪歪头思考了一下。

“什么?”银时水喝到一半抬头看他。

“之前跑路的票据中介回去自首了,登势被传去警局取证了。”松阳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后,“你应该也知道吧,一桥教授的案子,起底了一整条利益链啊,咱们那边也有企业被牵连。”

银时怔了一下,似乎在消化他说的话,“也就是说……”

“恩,那中介把自己的上家都供出来了,原来一直受到阻挠的查证也开始顺利进行了。之前跳楼的那个,也就是应该付钱给登势友人的公司老板,他的死其实也算是为保家人不得为之吧。”老师笑意融融看向他,“很快就会有补偿。银时,你不用再那么拼命了。”

银时有点恍惚,这几个月他过得实在辛苦,除了照顾登势,连那个友人他也一直在帮助着。突然被告知终于可以不用再承担那么多时,他有种肩膀上一直扛着的重担被人分担,被人卸去的感觉,这种感觉新鲜而窝心。

“银时。”银时准备出门时松阳又开口,“请晋助他们吃顿饭好好庆祝下吧。”

“哈?我干嘛要请那个大少爷啊。”他撇撇嘴看向一边,这些都掩不住他现在的好心情,却也让他忽略了松阳念出“晋助”两个字时欲言又止的表情。

 

当晚银时虽然没请客,也还是拉着宿舍里的3个人一起出来吃了顿烧烤。银时喝了不少酒,脸有点红,说话也含含糊糊起来,桂在一边看着他胡闹,许久露出柔软笑意。坂本一向爱玩,现在正怂恿银时与他划拳。高杉一脸嫌弃的推了把满身酒气凑过去的银时,却少见的没有开口损他。

回去的路上,坂本看见经过的女生想要去搭讪,桂紧跑了几步去组止他,高杉驾着醉了的银时走的慢,落在他们后面好远。

银时嘴里嘟嘟囔囔的,高杉嫌他喝醉了口臭使劲把头向另一边偏。晚上的校园很是安静,饶是银时吐字不清,近处的高杉也能大概听懂他的胡话。

“呐,高杉君,我们去道场吧。”

“呐,高杉君,我们去做实验吧。”

“呐,高杉君,我们去看烟火吧。”

“呐,高杉君,再来找我吧,放假的时候。”

“呐,高杉君,再陪我去上厕所吧。”

“呐,高杉君,再给我唱歌吧。”

“呐,高杉君……”

高杉一开始还会一一拒绝,但银时无视他直接一直说了下去,后来也只是默默听着了。银时终于说完了,高杉偏头去看他,眼睛闭着似乎是睡着了。

“好。”高杉声音缥缈,似乎没有传达到银时耳边就被风吹散了。

 

6.

那之后银时与登势通了电话,那边一切安好,欠款也得到了补偿。银时辞掉了两份工作,生活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。

本来应该是这样的。

遇见松阳那天后的第一个周三,他们四个人往常一般下课后分散开去做各自的事。然而到了晚上宿舍关门的时间,高杉还是没有回来。拨他的手机号,传出的也只有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。

本来按高杉的性子和平日的行动,若是突然有事不回宿舍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。但尽管他平日里态度冷淡,其实对身边的人却都足够重视,对他们的关心也心知肚明。就算他厌烦基于人情的联络和告知,也不会这般无责任的让人联系不上。

高杉会出现这种状况,一定是出事了。

三个人联系了身边所有认识高杉的人,得到的所有回复都是不知道。银时打给松阳,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,老师的声音又响起来,“我去找他,你们去睡觉。”

挂了电话宿舍里静了一会,桂先开口说等高杉回来一定要揍他一顿,坂本挠了挠头说小晋大概是住到我们不认识的熟人那边去了。银时一直低着头没说话,最后吐出一句,“睡觉吧。”声音少见的低沉。

第二天早上时,银时黑眼圈重的吓人。三个人还是照常去上课,却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将手机调成静音。一上午过去,不管是手机还是他们三个都安静的可怕。

中午刚吃完午饭,银时的手机突然响了。

几乎是手机亮起来的同时他接通了电话,对面松阳的声音响起来,“银时,我找到晋助了。”

“他在哪?”银时的声音竟有些颤抖。

“他昨晚出了车祸。”松阳语气平静,“现在在医院。”

手机开了扩音,宿舍里3人都听得到对话的内容。银时呼吸一窒,抓起手机追问:“哪个医院?”

“银时,你让坂本听电话。”松阳没回答他。

“老师你好,我是坂本辰马。”坂本站在银时旁边开口。

松阳似乎是明白了他们开着扩音,在那边叹了口气,“你好,那我就直说了,晋助的家人来了,你能帮我跟银时和小太郎解释一下吗?”

坂本滞了一下,眼睛挡在墨镜后面看不出表情,“好的,我知道了。”

“恩,谢谢你。那就这样了。”话音落下,挂断的提示音响了起来。

银时抓起手机又想给松阳拨回去,旁边的坂本伸手抽出了他手里的手机,“银时,你要是为晋助好,就别过去。”

桂在另一边捏住银时肩膀,“至少我们现在找到高杉了。”语毕又转向坂本,“辰马,高杉的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,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。”

据坂本说,高杉其实是他父亲的私生子,他名义上的母亲高杉太太是官员家的千金,一直没有生育子女。高杉自小就被接到家里养育,直到高杉太太去世,他才知道自己真正的母亲另有他人。生母刚生下高杉就被迫离开,甚至被高杉的父亲派人威胁永远不能见高杉。

高杉的父亲对家庭没有什么感情,管教他极为严厉,高杉接受的教育、接触的圈子他都一一规划好,希望高杉来继承自己的公司。高考后高杉与父亲决裂后离开家,来到了现在的大学。高杉的学费一直都是贷款,两年来的假期也是在各处工作中度过的。

坂本说,高杉的父亲做的出借高杉身边的人威胁高杉的事情,这几年一直放任他一来是觉得高杉一个人肯定活不下去,二来是公司境况不好没有余裕去找高杉。

最后坂本叹了口气,“这事还是得晋助自己做个了结。”

那之后高杉再也没有出现,与他们也没有任何联络。

放假的时候银时第一次没有急着回家,但毕竟登势大病初愈,他停留几日后也匆匆离校。

 

【1】木村かえら的《ring a ding dong》,桂在ova必杀技篇里唱过

【2】《机动战士GUNDAM 0079》的op《翔べ!GUNDAM》,莲蓬篇作为BGM出现过

【3】出自王家卫《蓝莓之夜》

【4】井口裕香《stand still》

【5】这里的汇票指的是银行承兑汇票_(:зゝ∠)_为了编案子我临时找学经济法的同学问的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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